亚马不再说话,转身往帐棚外走去。 突然一名绝色少女现身,又手拦在亚马面前,大声道:“不准去!”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亚马一怔!差点惊叫出声:“鱼玄玑?” 再回头看看,那鱼玄玑仍端坐在棺材之旁。 而这又手而立的少女长的竟如此像鱼玄玑! 不仅是亚马,就连邢幼苹与四飞鹏,亦左看看,右看看,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。 这名少女长的与鱼玄玑如此相像,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。 这个长的跟鱼玄玑一模一样的少女,伸出一根指头来,指着亚马的鼻子,大声道:“我知道你叫亚马,我知道你号称‘武林种马’我也知道人家都说‘宇内十大高手,亚马尚未排名’!” 亚马道:“哦?” 这少女道:“这也不表示你就真的很了不起,真的可以自高自大,自以为天下没有甚么能难倒你的事情!” 亚马绝不是这种人,他绝不会自以为了不起,他只不过是脾气有些倔强而已。 对于这少女的指责,他却不愿多作解释,只是淡淡地道:“哦?” 这少女大声道:“就算你本领真的很高,运气真的很好,就算你能闯过了‘天龙八将’的拦阻,你却还是要闯过那座见鬼的阵法,才能找得到薛神医!” 她愈说愈大声,甚至激动的大声嘶吼,道:“那就不是武功,不是运气所能抗衡的了,那简直……简直就是白白的去送死!” 亚马心中冷笑,只不过是一座“天香幻境”罢了,上次他就能平安闯过,再闯他一次又有何不可? 这少女却像一阵旋风似的,一闪身就绕过了亚马,晃眼间已到了鱼玄玑面前,大声道:“你怎么会这么忍心?一定要叫他去送死么?” 鱼玄玑脸色惨白,激动的发抖,忽地站起身来,向亚马道:“算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 亚马赫然大笑,道:“好,你们回去,再见!” 那少女忽地又一阵旋风似地到了亚马面前道:“她都要回去了,你还不走?” 亚马笑道:“她是她,我是我,我为甚么要跟她走?” 那少女冷笑道:“你少‘假仙’啦,那棺材中难道不是你的好朋友邢云飞么?鱼玄玑难道不是邢云飞的老婆么?你上黄梅庄,难道不是要找薛神医设法救邢云补磐股?” 亚马道:“是又如何?” 那少女道:“现在那个做老婆的都已决定不用救了,你这个做朋友的,又何必要冒死拼命,还不如回去算了!难道你对我这个妹妹,还有甚么不良企图?” 亚马怒叱一声:“住口!” 这少女仍大声道:“你不是号称‘武林种马’么?你不是天下最大的色狼么?你不是见到漂亮的女人就要染指的么?你对鱼玄玑的企图,还怕我说出来么?” 亚马不怒反笑道:“原来你是在吃妹妹的醋!” 这少女反而激怒道:“见你的大头鬼,我是十年来第一次见到这个妹妹,我吃她甚么醋?” 亚马只是笑嘻嘻地盯着她,就像一头标准的色狼在打量一头剥光了的羔羊。 少女被他这样的眼神瞧得浑身不自在,竟然就觉得自己果然是赤条条地站在他面前似的,顿时羞惭满面,无地自容。 只听亚马口中啧啧有声,由衷赞道:“好极了,妙极了,果然是国色天香……绝不比鱼玄玑差!” 少女蓦地一阵无名火起,蓦地以极快的身法,旋风似地向亚马欺身而上。 扬起纤纤玉手,就向亚马一耳光打出。 她的身法实在太快,令人都还来不及看清楚,就已经“啪”地一声的打中。 这一巴掌是盛怒出手,力道极大,自己打中的,只不过是支撑帐棚的一根粗大木柱而已。 亚马啧啧叹道:“好快的身法,好刁蛮的性子!” 这少女顿时怒火大盛,清叱一声再次欺身而上,拳打脚踢,一轮猛攻。 她本已轻功了得,不但得了“陆上龙王”真传,更经“天龙八将”的细心点拨,这一抢攻,真是处处杀着,招招狠毒,直教人看得眼花撩乱,目不暇给! 谁知她快亚马更快,一双脚牢牢地钉在地上,绝对移动不了半步,背负着一双手,只以上身左摇右晃,前伏后仰,堪堪闪过她的每一招攻击,就连半片衣角都不让她沾到半点! 旁人看来莫不惊险万状,心惊胆跳,只有这少女是攻击的当事人,心里又惊又急,一阵抢攻无效,蓦地一声清叱,走中宫,踏箭步,双拳“双龙抢珠”合击亚马左右“太阳穴”! 亚马本是后仰的身子,绝对无法再退,唯一的办法就是出手招架,或是离开原地向后飞退! 她自知要击倒亚马已无可能,只要能逼得他出手招架或是移动脚步,她就可以乘机下台,不至丢人到家。 谁知这亚马在这危急关头,不退反进,身子竟再往前倾,撞入了她的怀中来。 她互击的双拳只以毫厘之差,在他的脑后合击,看来就像是将他拥抱在怀中一般! 柔软坚挺的胸膛正紧紧地撞在他的胸前,而他炽热的呼吸已在自己颈项耳边,竟乘机轻语道:“好香!” 这少女吃惊!惊惶后跃,羞得面红耳赤,再也没有脸缠斗下去,大骂道:“你去死吧!” 然后就一溜烟飞奔而去。 亚马哈哈大笑,转头向鱼玄玑等人道:“我要去找薛神医,只因为邢云飞是我的朋友,绝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原因!” 鱼玄玑心中无限感动,但仍紧紧地闭住嘴,一个字也不肯多说。 邢幼苹已被刚才那一场打斗吓得呆了,那少女的一番攻击,如换做是她自己,就绝对挡不了十招! 她真耽心亚马要去闯过“天龙八将”又如何能过得了关? 谁知亚马似已看透心思似的,向她微微一笑,再回头转向“陆上龙王”道:“我不耐一关一关的闯,你干脆叫他们全都现身,结阵以待,让我一次闯过去!” “陆上龙王”怒道:“小子好狂的口气!” 亚马哈哈大笑道:“在你面前卑躬屈膝有用吗?” “陆上龙王”道:“没有用!” 亚马道:“所以我不如干脆放狂一些!” “陆上龙王”道:“这也叫做狂么?” 亚马瞪眼道:“我如不是看你只有一条腿,我现在就要向你挑战!” “陆上龙王”赫然大怒,由他的虎皮软塌上一跃而起,怒发戟张,吼道:“你过来!” 鱼玄玑却吓得面色惨臼,惊叫道:“亚马不可!” 亚马睥睨而视,道:“为何不可?” 鱼玄玑道:“因为他是,他是……” 亚马紧逼追问,道:“他究竟是甚么?” 鱼玄玑痛苦的全身剧烈颤抖不已:“他,他……” 亚马双拳一揑,骨节发出“嘎嘎”之声,沉声道:“只要他不是你的甚么人,算就他是天王的老子,我也要去碰他一碰!” 鱼玄玑拼命拉住他,哀求道:“求求你,你不能去,因为,因为……” 亚马紧紧逼问她:“因为甚么?” 鱼玄玑眩然泣道:“因为……他是我爹!” ◆第十五章烫手山芋 一个“爹”字出口,她已泣倒在地。 “陆上龙王”脸色惨白,却也终于嘘了口气。 亚马哈哈大笑:“鱼玄玑,一个‘爹’字,就这么难以出口么?” 他转向“陆上龙王”笑道:“好啦!恭禧你父女终于相认,骨肉团圆啦!” “陆上龙王”高兴又激动,喜孜孜地长叹一声,单腿一软又跌坐回软塌之上。 鱼玄玑疾纵而至,耽心地扶住,热泪盈眶,泣道:“爹……” “陆上龙王”慈爱地抚着她的秀发,道:“孩子,是爹对不起你……” 到底是一世之雄,不作忸怩儿女之态,抬头望向亚马,道:“你早已知道?” 亚马坦白道:“不知道,刚才在大树下,她能认出‘天龙八将’我就起疑了。刚才的丰盛酒筵,她却不吃不喝,分明是在赌气,我就更加奇怪……” “陆上龙王”道:“哦?” 亚马道:“直到刚才那位比辣椒还辣的女子出现,不但跟她长得一模一样,而且还喊她是‘妹妹’我就已经猜出是怎么回事啦!” “陆上龙王”叹道:“她叫龙君儿,外号‘小龙女’……” 亚马大笑道:“你是龙王,她是龙女,当得当得!” 他话锋一转道:“她刚才自承是十年来第一次见这个妹妹,那么事情是发生在她七岁、还是八岁时罗……” “陆上龙王”道:“那时我的这条腿还没有断……” 亚马道:“我正在奇怪,这世上还有谁有本事能砍断‘陆上龙王’的一条腿?” “陆上龙王”道:“那也是因为我遇到一个绝不该遇到的女人……” 他突然变得咬牙切齿道:“那女人叫做金玉岚!” 亚马摇头道:“没听过……” “陆上龙王”叹道:“我却似鬼迷心窍,从此不能自拔,鱼玄玑的母亲,一怒之下带了只有六岁的么女,离家而去,再无消息……” 鱼玄玑已扑在他怀内泣不成声。 “陆上龙王”道:“直到最近,才因你得到一枚玉清戒指,而引得鱼玄玑出面,才被我查知她竟已投在金玉岚门下,更差一点成了金玉岚的继承人……” 亚马微笑道:“十年前你这种男人,要甩掉个把女人,根本不足为奇,只是被你甩掉的女人,心中却难免愤怒积郁,大约不多久就因病而故,留下了这个六、七岁可怜孤儿,恰巧被好心的玉清教收养栽培,成了玉清观主,差一点继承了这只戒指……” 亚马伸出左手,将藏在掌心内的戒指正面露出来,一面道:“原来玉清教主就是金玉岚,你能告诉我这个人的下落么?” “陆上龙王”道:“不能,因为我也正在找她!” 他却看着这只戒指道:“你能告诉我你怎么会得到这枚戒指的么?” 亚马亦笑道:“不能,因为这绝对是个天大的秘密!” 他把这句话说得非常严重,他是说给鱼玄玑听的。 因为他猜想鱼玄玑很可能已经知道,这戒指是萧洁洁与萧媚媚两姊妹给的,而这两姊妹更与自己牵扯到一段不可告人的瞹昧关系! 现在鱼玄玑已与“陆上龙王”父女相认了,无论鱼玄玑是否知道这戒指的来处,他都得严重警告她,所以他再补充说一句:“玉清教中,令主的话就是圣旨,任何人都不得泄露这个秘藏!” 他眼睛没有去看鱼玄玑,因为他相信以“陆上龙王”的聪明才智,只要稍稍一个眼神,就足够给他许多暗示。 刚才那褐衣老者的眼神瞟向鱼玄玑时,不就明明是一种暗示么。 亚马继续说道:“现在你们父女别离十年,终于相认,真是恭禧,至于我嘛,只因偶然的机缘巧合,而得了这个戒指,砍又砍不断,取又取不掉,似乎不得不当上了这玉清教的‘令主’,鱼玄玑是我的属下,邢云飞恰巧是我的朋友,我有责任要拚了全力去找到那薛神医。” “陆上龙王”道:“往别处去找!” 亚马道:“黄梅庄找不到,我自然会往别处去!” “陆上龙王”怒道:“你帮助女儿重新认我,我应该感谢你,但是我还是不能因此而撤消我的命令!” 亚马哈哈大笑道:“你拦不住我的,天下没有任何人能拦得住亚马!” “陆上龙王”道:“你如执意要闯,我可能会不惜一切的加以拦阻!” 亚马道:“任何人要拦我,我就只好得罪啦!” “陆上龙王”作势要起身,鱼玄玑却将他拉住,哀求道:“爹,他救过我一命,这次也是为了要救您的女婿……” “陆上龙王”叹道:“可是他如闯那魔阵,仍是送掉一条小命……” 鱼玄玑转向亚马,才要开口,亚马已拦阻冷冷道:“命是我自己的,不用你们父女来耽心!” “陆上龙王”冷笑一声,厉喝道:“‘天龙八将’结阵,全力拦阻亚马!” 外面哄然应是,然后就是一阵脚步移动之声。 亚马却又笑道:“龙王盛情请客,用这波斯红葡萄酒自然名贵,却像是娘儿们喝的,你这里可有真正男子汉喝的烈酒么?” “陆上龙王”拍拍手,喝道:“酒来!” 那个精赤着上身的壮汉,立刻捧过一坛酒来。 亚马接过,一掌拍开封尼,立时满室生香,浓郁芬芳,不禁哈哈大笑道:“好极了,呼和浩特产的陈年大曲,哈哈……” 他既不用杯,也不用碗,酒坛就口,仰首牛饮。 只听得咕噜咕噜地往肚里灌,喝得畅快淋漓,转眼间将这十二斤装的一坛烈酒,喝得点滴不存。 亚马醉眼猖狂,大呼一声,道:“‘天龙八将’注意啦,亚马公子我,来闯关啦!” 关外游牧民族皆饮“马乳酒”呼和浩特却是个大城市,用高梁酿制这种大曲,酒精浓度超过九十度,比之邻近之国俄罗斯著名的“伏特加”还要强得多! 他却一口气将这二十斤的强烈酒精,全都灌进了自己肚子里去。 酒力立刻上涌,幸而他以精纯的内力,将酒力压抑住,却仍是有些步履踉跄,歪歪倒倒,醉眼也斜,好像随时都会跌在地上一样。 但是他又并未真醉,他某一部份的意识仍然清醒,仍然坚持着,那就是要“闯”进黄梅山庄,任何人都拦不住他! “天龙八将”早已错错落落地在路上等着他,这种不经意的错落,本就是他们最厉害的一种阵式。 若论单打独斗,他们个个都不比宇内十大高手差,个个都长年追随“陆上龙王”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。 如今这八将联手结阵,威力更是非同小可,何况“陆上龙王”再次下令“全力拦阻亚马”! 他们对“陆上龙王”的命令是绝对不打折扣的,绝对要彻底执行的。 更何况如果让他闯了过去,反而投入前面的那座地狱魔境一般的奇门阵法之内,反而更是丢了其性命! 所以这八将下定决心,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闯过去! 此时的亚马却像个无赖醉鬼似的,踉跄颠倒,横摇斜摆,满身酒气冲天,一面含含糊糊地唱着: 葡萄美酒夜光杯,欲饮琵琶马上催…… 他已来到这天龙阵前,那名硬功最强的褐衣老者,喝道:“退回去!” 随着这一掌击出,其势足以开碑裂石! 谁知亚马脚步一踬,身子忽地跌倒,堪堪避过那强劲一击。 劲风拂得他鬓发飞扬,亚马却又一个垫步,重新站起,口中再唱: 醉卧沙场君莫笑,古来征战几人回…… 白衣毒人亦同时双掌挥洒出漫天碧影,罩向亚马! 这天龙阵相互紧密连环相扣,招招吻合,步步搭拍,一经牵动,八人各自出手,就如干百只手在攻击敌人一样。 可惜的是这亚马醉眼蒙胧,甚么也看不清楚。 别说千百只手,就连一只手也看不见,口中唱着: 将进酒,杯莫停…… 东倒西歪之间,果然就被红衣矮子一拳捣在背脊上,幸好他在受拳的那一瞬间,身子顺往前飘去,将他这一拳的力道化解了大半,但是他这一拳的力道实在太大,虽然化解大半,被击中的力道仍是足以教一头牛的五脏六腑,全都移位! 亚马不是牛,亚马的五脏六腑虽未移位,却也被震得“哇”地一声,刚刚才灌进肚子的烈酒,竟喷射而出。 碧衣毒人首当其冲,他的漫天掌影竟也挡不住如箭酒势,竟被他喷得满身满睑,又辛又辣的烈酒,中人欲呕。 亚马却哈哈大笑道:“正好正好,烈酒可以消毒!” 天龙阵一经展开,攻势不停,亚马左肩又挨了一掌,力道大的将他震得直飞而出,却在他挨这一掌之际,又是一口烈酒,将这攻击之人喷得满身! 亚马被震飞之间,哇哇大叫:“哎呀,可惜了我的好酒!” 他尚未跌落,又是一双拳头,碰地击中亚马腹部,恰巧又将满腔烈酒喷在他身上,而亚马却又藉着他的力道飞跃! “天龙八将”招招得手,招招击中,亚马就有如一只皮球一般,被他们这样拍来踢去,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! 不只是一只皮球,而且是只会喷酒的皮球,亚马虽然挨了许多打,却已将他们个个都喷得湿淋淋的,酒气冲天。 褐衣老人怒恨交加,厉吼一声道:“天龙八步!” 果然攻势停止,这“天龙八将”各自提神运气,将亚马围在中央。 眼看就是一波绝对致命的攻势要展开了! 突然一条窈窕的人影抢入阵中,扑到亚马身上,惊急呼道:“不行,不能杀他!” 原来竟是刚才那个刁蛮的“小龙女”龙君儿。 可是“天龙八步”的攻势已经发动,十六只拳掌已经漫天盖地而来。 亚马本要反击,现在却被她这样拦腰抱住,缚手缚脚,反而处于挨打之局! 就连“小龙女”自己也挨了不少拳脚! “天龙八将”这才吃惊退开,亚马惊急之间一把抓住“小龙女”后襟,断喝一声:“快闪开!” 同时将她奋力一甩,凌空抛了出去! “小龙女”惊叫着凌空飞出,八将立时又展开攻势,只有亚马惊叫:“糟了!” 原来他刚才情急之下的用势一抛,竟将“小龙女”扔入了黄梅山庄的那座“天香幻境”魔阵之中去了! 就在这一瞬间,威力强大的“天龙八步”杀着又已涌至,亚马突地双手分张,迎风一晃,手中各已然起一个火折子。 最先扑到的是那碧衣毒人,而右边攻来的是那褐衣老者。 亚马觑准时机,以内力将腹中烈酒逼到口中,迎着那碧衣毒人猛地直喷而去。 九十度的酒精遇火即燃,一条强烈的火龙,直奔那碧衣人而去。 碧衣人身上早已被他的酒淋得透湿,这一遇火,立时全身火焰,须眉尽焦! 亚马及时回头,又是一口烈酒喷向右面攻来的褐衣老者。 烈酒经火而燃,立刻又把这褐衣人烧成一团火球! “天龙八步”一经发动,八人交差攻敌,这一下变成了交错引燃身上的酒精,顷刻之间“天龙八将”全成了火龙,满地打滚,努力扑打,狼奔豕突,狼狈不甚。 天龙阵立时瓦解,亚马哈哈大笑,道:“在下只是巧计破了天龙阵,并非甚么真功夫‘陆上龙王’幸勿见笑!” 说着身形一纵,有如巨鸟投林,跟著“小龙女”跌入的方向,投身进入那“天香幻境”中去! 亚马身子凌空,如巨鸟般地自高处直扑而来。 虽然他是失手将“小龙女”扔进了这天香幻境,但是他抛出的方位与距离他却记得很清楚。 此刻他凌空而至,一眼却觑见她竟已挣扎爬行到另一处乱石林间去了。 亚马曾经闯过此阵,深知其间的奥妙变化,他知道落点只要与她差上一尺,再要找她就难上加难! 亚马心头一惊!以目前的冲力向前落去,必会与“小龙女”相差甚远,惊急之下,立时两手向前一推,两脚也同时向前蹬出,腹部向内收缩,臂部向后突起。 他的整个人就像是突然自中间折成了两截,手和脚都叠到了一起。 然后他又突地先扭转,再弹开,藉这一收一弹之力,硬生生地在虚空之中转折了近九十度的方向,这才堪堪落到了“小龙女”身边。 “小龙女”正在惊骇惧怕,慌乱无助之际,忽见亚马自天而降,如见救星一般,立时扑到他身上,将他紧紧抱住,再也不肯放开。 亚马耽心地问道:“怎么样?你受伤了么?” “小龙女”紧紧抱住他,哭泣道:“这里好可怕,我不要待在这里,快点带我离开……” 只要她没有受伤,其他的事就好办,他先抱住她,哄拍着她,柔声道:“你先莫要慌,莫要乱,乖乖的听我的话,我一定会把你平安的带出去的!” “小龙女”终于安静下来,却仍是紧紧抱住他不放,道:“不要丢下我,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下我……” 亚马只好紧紧抱住她,肯定地道:“放心,无论发生甚么事,我都不会丢下你!” 幸好她的身子娇小玲珑,抱起来并不吃力,谁知他才一站起身来,所瞧见的情景,竟让他大吃一惊。 他所见到的,绝不是上次他曾经来过的那座“天香幻境”不再是碎石小径,不再是花木扶疏。 那凉亭、那花畦、那榆柳已全都不见,剩下的只是一片怪石林立,嵯峨杂乱。 成千上万的奇形怪状的怪石,有的如野兽,有的如獠牙,有的是鬼脸,有的如魔爪,乌黑枯焦,参差错落,令人见之不由自主地想到地狱魔境,牛头马面,恶鬼厉魅! 亚马自然不会被这些怪石吓倒,他略定心神,辨定方位,他记得很清楚刚才是从这个方位纵身而入的,他只要抱起“小龙女”再从这个方位纵身出去就行了! 刚才是自己一个人纵身进来,现在虽然多抱了一个人,以他的轻功能力来说,仍是难不倒他的,何况前面恰巧有一块巨石可以借力的。 他不再犹豫,抱了“小龙女”纵身而起,往那块怪石上藉力一踏。 谁知就错在他这一踏!原来他踏到的只是巨石上面虚叠苴革的碎石而已。 碎石难承其力,立刻塌泻下来。 亚马脚下一虚,身形受挫,紧急间勉强再提一口气,纵上另一巨石,继续藉力而起! 可惜的是这些微的变化,亚马纵起的方位与距离都已不对了…… 他落下的地点,不是原来与“天龙八将”格斗之处,而是一片穷山恶水,枯槁死寂的峡谷绝地! 亚马立时心神大震,他刚才明明在鸟语花香的黄梅庄外,自己这一跃之势,绝不可能飞越了万里时空隧道,来到了这干山万壑的绝地里来! 这一定不是真实的现象,这一定只是“阵法”带动了神智而产生的“心灵幻觉”而已。 “小龙女”却吓得哭泣起来,紧紧抱住他,道:“我早就警告过你,千万不要进这里面来的……这下我们该怎么办?怎么才能出得去呢?” 亚马当然不能跟她一般的慌乱,他知道愈是慌乱就愈是危险,所以他抱着她走了几步,找了个巨石相叠而成的夹缝之处,两人一起挤身钻进去。 这里面倒也干燥平坦,位子却狭小得只能紧紧地相拥而坐,倒也隐秘安全,至少可以暂时不再去理会外面的狰狞兽般的怪石…… 既有温香软玉抱满怀,亚马立刻又恢复以往那种游戏人间的态度,将她搂在怀中,道:“你看,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的!” 被他抱住,的确是一种莫名的安全感,尤其在这样的险恶环境中,有这样一个男人可以倚靠,实在是太好了。她也紧紧地抱住他,再不肯放。 她从小跟随在父亲身边,受父亲的保护,简直把父亲当作神明一般的敬仰倚赖。 神明是无所不能的,而“陆上龙王”数十年来也的确是纵横当世,气盖天下,他能呼风唤雨,号令群雄,无所不能的。 谁知道就在这次围捕薛神医与金渔翁一役中,竟被他二人所布下的一座乱石阵法所阻。 一百多人吓成了白痴,更多的人中毒病倒,威灵显赫的“陆上龙王”竟束手无策,只能以围困之法,相持月余。 “小龙女”眼见那些中毒之人,眼见那些惊吓或疯的人,早已对这魔阵畏如蛇蝎,谁知自己偏偏就直的陷入了这魔阵之内…… 她自己一个人之时已吓破了胆,亚马一出现就紧紧抱住了他,再也不肯放开! 她发誓要永远抱住他,一辈子抱住他,再也不放开他。 她将亚马抱得紧紧地,恨不得就跟他融为一体,恨不得与他血肉相连,长成一块! 既然就此终生困在魔阵之内,能跟这样一个男人终生厮守也不错…… 或者终究要饥渴而死,或者终究也会发疯颠狂,变成白痴,能跟他有片刻之欢,也是天大的幸运了…… 曾经幻想过,曾经给自己编织过…… 少女情怀总是诗…… 亚马这样的男人,正是她争少次梦中出现的白马王子。 “小龙女”浑身燥热了起来,她瘫软在亚马身上,喃喃地呻吟:“我要……” 亚马却一把将她扶得坐好,沉声道:“不可!” “小龙女”正在痴迷中,呻吟道:“我不管,我要!” 美女自动投怀送抱,亚马本该求之不得,他不是柳下惠,他号称“武林种马”他应该立刻就占有她…… 但是不行,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欲,严重地警告自己:“这枚禁果,绝对吃不得!” 玉一般的肌肤,花一般的芳香…… 梦一般的少女,火一般的热情…… 他已经温香软玉抱满怀,他已经在亢奋的边缘了…… 但是“这枚禁果吃不得”只因这个美女绝不是别的美女。 这个美女有个非同小可的老爸,这个美女的老爸,是连亚马都不愿去沾惹的人物。 虽然亚马不是怕这个“陆上龙王”但他也没有必要去碰他。 河水井水各不相犯,你走你的阳关大道,我过我的独木小桥,完全没有利害关系,非要正面冲突不可。 这次硬闯黄梅山庄,虽然看起来似乎得罪了“陆上龙王”骨子里却是因为要拯救他的“女婿”邢云飞,所以这场小小的冲突,还是有机会能化解得开。 但是,一旦沾上这“小龙女”那可就不得了啦! 能有机会当上“陆上龙王”的女婿,可真是大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事,只可惜亚马不是大多数男人,他不愿意当“陆上龙王”的女婿。 ——他甚至不愿当皇帝老儿的女婿。 ——他根本不想当任何人的女婿! 亚马是天生的浪子,宁可出生入死的去冒险,宁可浪迹天涯,他是那种风流成性,到处拈花惹草的风流种子,绝对不是那种规规炬炬“守着老婆、守着家”的男人。 但是龙王绝对不会要这样一个女婿。 她的女儿也不会要。 所以他现在手中抱着的,虽是个绝世美女,对亚马来说,却好似正抱着一个烫手山芋。 绝对是最烫手的一个! 而这个山芋,不知怎么搞的?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团“烂芋泥”又黏又软,完全瘫塌在亚马身上啦! 此时此刻,她心中只怕早已忘了这“魔阵”的恐怖,变得既单纯又原始。 单纯又原始的一个“人”一个女性! 亚马忽然在她耳边柔声道:“你听到甚么声音?” 小龙女贴在他胸膛上,道:“我听到你的心跳声……” 亚马轻柔地抱着她,轻柔地从岩石夹缝中站了出来,又在她耳边轻声道:“你还听见了甚么?” “小龙女”正在他身上钻了又钻,却仍是应声道:“流水声……有人讲话声……” 亚马道:“是谁在讲话?” “小龙女”道:“是白衣叔叔,他说被火烧了……” 亚马再道:“有多远?” “小龙女”如被催眠,果然侧耳倾听片刻,伸手一指,道:“不到十丈!” 亚马突地出手,捉住她肩头的“软麻穴”令得她一下子手足无力地松开了他。 “小龙女”惊叫:“你要干甚么?” 亚马道:“我要送你回去!” 说完奋起全身之力,将她往那个方向掷出! 一掷出,自然就松开了她的“软麻穴”。 “小龙女”就惊急地挥舞着手脚,惊叫着腾云驾雾一般地凌空飞了出来…… 只转眼间,眼前的景色已变,她见到的是十余座帐棚,十几个人在青草如碧的庄外守候。 “小龙女”从未飞跃得这么高、这么远,凌空而降时,竟手忙脚乱,险些跌倒。 幸而那褐衣老人气功极强,伸手将她一托一送,才让她稳稳地落了下来。 就连“陆上龙王”亦焦急地在守候,“小龙女”扑进他怀中,泣不成声。 “陆上龙王”沉声道:“能平安回来就好啦……” “小龙女”这次死里逃生,惊魂甫定,立时悟及亚马尚在险境之内,立刻回声大喊道:“亚马,我已经平安出来啦,你也从这个方向出来呀!” 谁知她喊了半天,根本没有回音。 “小龙女”又急切地向“天龙八将”哀求道:“快进去救他,那里面可怕极了……” “天龙八将”却面面相觑,他们深知此阵图之可怕,谁也不敢轻举妄动。 “小龙女”仍在向亚马大呼大喊,鱼玄玑叹道:“你不了解亚马这个人,他不找到薛神医,是不会出来的!” 亚马凝神静听,知道这“小龙女”已安然脱险,心中颇感快慰,终于把一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啦! 他也听到鱼玄玑对他的评语:“他不找到薛神医,是不会出来的!” 亚马不由心中浩叹,鱼玄玑“小龙女”这一对绝色无双的美女,明明都已入了他的狼口,为何偏偏就此放过了?是命运?还是自己顾虑太多? 他的顾虑有没有道理?是不是根本就不须顾虑甚么? 如果机会能重头再来一次,他还会不会顾虑?送到嘴边的肥肉,会不会吃了再说? 忽然他心神一震,他似乎幻觉中又听到了“嘻!”的一声轻笑! 是个既年轻、又貌美、又甜蜜、又调皮的少女! 亚马心中一檩“魔由心生”自己刚才陷入一片绮丽的遐思,立时就要陷入心魔焚身的绝境去啦。 亚马立刻盘膝而坐,收敛心神,调息吐纳起来。 亚马的内功修为已到了极高的境界;倾刻间就能明心见性,到无物无我的境地。 脑中立见空明,万物皆现真理,奇门遁甲所引起的幻觉魔念就再也干扰不到他了。 他瞑目静坐,却对周遭的一切都了若指掌…… 和风暖暖,流水淙淙…… 空气中飘来山野虫鸣鸟语,芳草香花…… 奇妙的是,他竟也能听见身后不远处,竟若有若无的呼吸之声! 更不止此,他甚至可以嗅出一缕淡淡的兰麝之香,是个少女的体香…… 这个少女的武功基础定是极为深厚,才能在如此接近之处被亚马察觉。 幸好她并无敌意,只是好奇与顽皮,就隐身在亚马身后不远之处的巉岩之后,偷偷地监视打量着他…… 亚马一经判定,就非常有把握,他只要猝然出手,就一定可以将她擒住。 她既能在此窥视,就必定熟知此阵图的生死之门,出入之法,擒住了她,就当然有办法能逼得她带自己脱困而去。 但是亚马并没有动,他生平最痛恨的事情之一,就是“暴力”尤其是对一位陌生女子使用暴力。 所以他仍旧静坐调息,默默运功,留注着她的动静,看看她到底要搞甚么鬼…… 但是那声息、那气味却不见了。 那女子已悄然离去了…… 亚马暗自惊异,这女子能在他身旁无声无息地离去。其武功之高,简直已是宇内十大高手之列了…… 她虽已离去,亚马也并不耽心,他刚刚才吃饱喝足,他刚刚才破了天龙阵,他刚刚才成功地将“小龙女”送到安全之地,他已获得了一连串的“胜利”。 小小的胜利能汇积成更大的信心,亚马此刻就对自己充满信心,他继续安然静坐调息,继续让自己心地空明。 他这辈子颇多奇遇,屡遭艰险,但总能化险为夷,平安度过,除了武功机智之外,多是因为运气特别好! 他从未松懈勤练自己的武功,却从未在三教九流,医卜星相,奇门遁甲之学上下过工夫。 并非他瞧不起这些微末小技,而是他既无机会涉猎,更乏明师指导。 他遇事只用常识来判断,再依直觉来应付,他相信这世间万物,必有常理,而绝对不会有“魔法”! 这座魔阵之所以能把自己困住,只不过是因阵法的布置超乎了常理,而引起心理的惊疑,这样的惊疑,就足以能教人“疑心生暗鬼”! 疑心产生的恐慌,恐慌造成了错觉,错觉扰乱了判断,而作出错误的反应,当然愈受到挫折,愈产生了恐慌! 就这么反覆循环地错误与惊恐之中,就已把人困住,并非阵法的物体将人困住,而是阵法的布置教人困惑,使人自己将自己困住! 从诸葛孔明的“八阵图”开始,历代都有聪明才智之士,不断的加以变化改进,虽已千变万化,但其原理仍是相同! 所谓万变不离其宗,唯一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,绝不惊怪恐慌,但凭直觉判断即可! 不由得又记起授业恩师“道通老人”对他的评语:“聪慧过人,心中杂念太多!” 亚马此刻深刻警惕,立时依师父传授的心法而为,吸一口清气,长身而起,比划两招,又盘膝坐下,默运内功,伸出一指虚点而出,口中吟道:“身无彩凤双飞翼,心有灵犀一点通!” 接着他哈哈狂笑起身,双手一分一合,身形竟盘旋着凌空而起,冉冉上升! “身无彩凤双飞翼……” 双手分合,身子盘旋中,竟能愈升愈高,凌飞而起。真的有如彩凤翱翔,身有双翼一般! 身在高空,心灵清澈,耳聪目明间,他已凌空瞧出这些乱石怪岩之排列组合,亦在杂乱中有规律组合,一目了然! 亚马飘身而下,落向别一堆巨石,再次藉力腾身而起,往侧方掠去! 正前方一块巨石阻路,亚马伸手一指点去“砰”然巨响中,那巨石应声而碎,轰然塌下! 一堆乱石崩塌,视线豁然开朗! 霎时间愁云惨雾顿开,巨齿獠牙收敛,牛头马面无踪! 只是这块巨石也实在太坚硬了,他虽然一指点倒,自己的手指亦隐隐生痛! 亚马又惊又喜,在刚才的困境之中,竟然彻悟了恩师传授的最高武术境界:“身无彩凤双飞翼,心有灵犀一点通。” 更令他惊奇的是,他竟再次听到那个极轻微的少女“咦?”了一声。 已经心有灵犀,所以亚马反而安然静坐调息…… 那少女惊奇万分,藉着乱石掩护,悄悄地来到亚马附近,悄悄地再次打量着他…… 亚马故意不动声色,仍旧垂目内视,调息运功…… 忽然间,亚马嗅到一阵浓烈又甜腻的香气。 这是一种他曾经闻到过的香气,就是他第一次来到“天香幻境”时,园内所种植来自天竺的异种“离魂香”气。 难道少女又在搞甚么鬼不成? 亚马心念一动,立时大大地吸了几口气,叫了一声:“好香!”然后就咕咯一声,栽倒地上,不省人事! 这岩石之后果真走出一位绝色少女,小心而谨慎地接近,蹲下身来打量着他,又伸手来摇摇他,果然证实这个亚马已经昏倒。 少女不禁叹道:“瞧你挺聪明的,怎么这么笨得拚命吸这‘离魂香’呢?这下怎么办?” 她用力摇撼着他,叫道:“喂,你醒醒,你醒醒呀!” 但是亚马已经中毒太深,暂时醒不过来啦。 少女急切地摇撼着他,拍打着他,道:“喂,你赶快醒来,你可不能吓我呀!” 亚马终究还是软趴趴地睡倒,这少女急得快哭了,道:“这下怎么办?爹爹叫我来巡视,却没有教我用毒杀人,你却中毒,要是死了,我也不要活了……” 亚马心中偷笑,却仍是假装昏迷不动! 这少女情急之下,一把将他抱起,展开身气,急奔而去,一面道:“我不能让爹见你竟然死在这里!” 亚马就任由着她抱着,窜高伏低,左转右折,忽进忽退,一阵奔窜。 亚马虽是闭着眼睛,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这少女走的正是穿越这座阵法的方法。 原来的杂乱无章,在她的脚下走来,原来也有一定的规律…… 不一会儿,她已走出了这座魔阵,再又隐隐藏藏地穿门越户,终于将亚马放倒在一张又柔软、又馨香的牙床上。 这少女将他脚上的一双脏鞋脱掉,拉过被子来将他盖住,道:“我去丹房,偷些药来……”一面喃喃念道:“阿弥陀佛,千万别让他死在这里,吓死人啦……” 忽闻远处有苍老声音道:“燕儿,燕儿!” 这少女心中一慌,竟似个小偷被人当场捉住一般,慌乱应道:“爹,甚么事呀?我马上就来!” 就像贼藏赃物似的,拉过被子,将他盖头盖脸地盖住,这才急急起身离去,口中仍应道:“我来啦!” 亚马听她远去,心中好笑,这才掀被而起,打量周遭。 果然是一间洁静温馨的少女闺房,简洁中又颇为雅致。 这间闺房简单到既无妆台、铜镜、困脂化妆品之类,甚至没有衣橱、鞋柜之类的奢侈之物。 有的只是一张大型书桌,数册书集,几轴画卷,文房四宝俱全,看来知是才女。 铜镇纸压着一张洁白的“雪涛笺”上面字迹娟秀,清丽脱俗的字迹,已写上一首诗词。 亚马忍不住好奇,走上前去观看,竟是一首小令,调名“清江引”: 黄莺乱啼门外柳, 细雨清明后。 能消几日春, 又是相思瘦; 梨花小窗人病酒! 写的是闺阁闲情,无聊思绪,却能活生生地描述出一个思春少女,长年锁在深闺,满腔热情,竟无可倾诉之处,更无倾听之人。 人生际遇竟如此不同?亚马望诗长叹,顿生爱怜。 只见桌上端砚,墨汁正浓,一管兔毫小楷,架在砚旁,不禁手痒。 略一思索,提笔濡墨,在她那首小令之旁,也同样用“清江引”之调,另写一首: 黄昏东篱卿初晤, 燕儿飞来去。 珠钗溅雨花, 翠靴踏烟树; 微醺携手且共舞! 亚马是有名的风流浪子,文思敏捷,一挥而就,不但将她的名字“燕儿”二字嵌合得天衣无缝,更将情境与企盼,表达的恰到好处。 正在自我赏吟一遍,自我得意之际,忽然警觉到这燕儿已去而复返。 他急忙搁笔,一纵身再回到绣床上,照原样躺好。 果然是燕儿回来了,手中拿着一只小小瓷瓶。 她刚刚应付了父亲的呼唤,又溜到丹房去偷了这瓶专治“离魂香”的解药来。 她坐到床上,掀去被子,伸手将亚马的头部托起,一时间竟看得呆了…… 这样一个英挺青年,男性魅力四射,是她这辈子从未见过的理想人物……此刻却昏迷不醒,生命垂危! 她急忙捏开他的嘴,将瓶中的小药丸倒入他的口中。 一股芳香,龙涎麝香之类的名贵药物气息,入口即化,昏迷中的亚马却已不会吞咽,反而沿着嘴角淌了出来。 燕儿心中着急,丹药虽灵,如未吞入腹中,亦是无效,急切中只知救人要紧,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嫌,将瓶中药丸尽数倒入自己口中,待得溶化,再低下头去,以口对口,一口真气,将灵药渡入亚马的腹中…… 亚马贪婪地吞咽着,甚至伸手来将她揽住,紧紧地吮吻着她的樱唇…… 燕儿一阵心慌意乱,一阵酥麻瘫软,想挣扎又舍不得,不挣脱,又羞不自禁,竟也深深地拥吻着他,暂时沉醉在这样的异性怀抱之中…… 亚马天生的调情圣手,只要他有心挑逗,鲜有女性能逃脱他的魔掌的,更何况这燕儿又在完全不设防的情况下,他的两只手就已巧妙地轻轻按住了她腰背上的两处奇妙的地方,令得她不想挣脱,也根本挣不脱…… 燕儿已经心跳加速,气息如兰了,亚马却突然警觉到有脚步声接近。 他立刻放开了他的手,随即燕儿也警觉有人来了,立刻将亚马放下,拉过被子,将亚马蒙头盖上,再匆忙走到门外去。 才出得房门,就见金渔翁从那边走来,燕儿忙迎上去,唤了一声:“爹,您怎么来了?” 金渔翁道:“刚才你薛叔叔去察看了一下那座‘魔域七绝阵’发觉有一块石头,被人用重力击碎……” 燕儿惊叫:“哦?” 金渔翁道:“下午本该你去巡视,你去过没有?” 燕儿道:“有。” 金渔翁这:“你巡视时,有没有发现甚么异状?” 燕儿力持镇定,道:“没有……” 金渔翁沉吟道:“那就怪了,莫非‘陆上龙王’那边来了高手,硬行闯阵……” 燕儿警惶道:“要是被他闯进来,那会怎么样?” 金渔翁道:“这阵如果被人破了,失去了道屏障,那‘陆上龙王’立刻挥军直入,黄梅庄内,绝对不会留下一个活口……” 燕儿几乎要哭出来,道:“‘陆上龙王’到底跟我们有甚么仇?” 金渔翁叹道:“甚么仇都没有,他只是非要我们交出一个人来!” 燕儿急道:“那个人是谁?那个人真的在您的手上?” 金渔翁道:“不!那人不在我们手上,就算在,我们也绝不能交给他!” 燕儿不敢再多问,只是道:“我们只能坐在这里挨打,毫无其他办法么?” 金渔翁道:“我们只有最后一线希望,我们在等一个人来……” 燕儿道:“谁?” “亚马!” 躲在被子里的亚马吓了一跳,怎么会是等我呢?我又怎么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一线希望呢? 他正想从床上跳下来,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?突见那金渔翁正一步要跨进房里来,而燕儿却又惊又急地拦住他道:“爹,您不能进去!” 金渔翁一怔!道:“为甚么?” 燕儿羞红了脸,嗫嚅道:“是因为……因为……” 金渔翁起疑,追问道:“因为甚么?” 亚马这才惊觉到自己不能贸然出现,一个大男人竟然出现在一个少女床上,岂不害得她名节有污。 亚马屏息不敢妄动,也在心急这燕儿有甚么理由搪塞老父。 燕儿终于开口道:“爹,这两天,女儿的‘那个’来了,脏兮兮的,您就别进去了吧!” 女孩儿家所谓的“那个”其实就是每月都要来一次的那个,有人说是“好朋友”有人称为“大姑妈”还有更多奇奇怪怪的说法,但是无论她们怎么说,这种每月一次的麻烦事,会跟定女人一辈子,一直要等她变成老太婆! 金渔翁早年丧偶,膝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,向来是父兼母职,亲手把她抚养成人,当然也隐约知道女儿所说的“那个”的确不是身为父亲的人方便进去的。 何况他本就没有非进去不可的必要。 金渔翁果然退出了房间,道:“那你就好好休息吧。” 他不放心地又吩咐道:“大敌当前,你自己也要小心些!” “是。” 老父离去,金燕儿急急将房门关上,身子靠在门上一颗心仍“怦怦”在跳。 幸而老父刚才没有意注到床前的地上,正有一双男人的鞋子,要是被他瞧见…… 幸而编个理由把老父支开,暂时他是不会过来了,可是被她迷得中毒的这个男人还没有醒,还在自己床上! 想想刚才以口对口的渡他一口真气,那种奇妙的心灵悸动,仍令她手足发抖…… 不敢再靠近那床,燕儿只好坐到自己书桌前,赫然发现一首笔迹苍劲,言辞婉约的诗! 她心中怦怦乱跳,轻轻的念了一遍,不禁心中充满了遐思幻想,这个人是谁?今天第一次见面,就知道我的名字叫燕儿,就大胆地求爱? “微醺”是醺醺然略有醉意。 “携手且共舞”舞甚么呢?当然是指共赴瑶台,共效于飞,作凤凰之舞! 少女矜持之心又起,这人实在太无理了,把我当成了甚么东西? 她一下子冲到床前,掀开被子,扬手就是一耳光要打去,却又迟疑在半空中,这一耳光根本打不下去。 她既舍不得打下去,他也就一伸手将她拉得伏跌下来,紧紧地搂住她,亲吻她,道:“还有甚么灵药喂我吃的?” 她又被他的热情融化了,一颗寂寞芳心已被撩起,就像燎原的野火一般,熊熊地烧着她的全身每一个部分…… 当然烧得最厉害的,还是她的心! 亚马的手漫游在她的全身,却轻轻道:“你可知道我是谁?” 燕儿已经酥麻无力,迷惘说道:“不管你是谁,也不须要知道你是谁……” 亚马道:“但你却决心就这样献身?” 燕儿反而主动纠缠他:“见到你的面,就知道你是个好人,见到你的诗,就知道你是个好情人,我只要知道这两点,就够了!” 亚马再次提醒她:“我也许是个好情人,但我绝对不是个好丈夫,你若要找丈夫,千万不要找我……” 燕儿道:“我不要找丈夫,我二姊就是因为嫁了个混蛋丈夫,生不如死……” 亚马叹道:“并不是每个女人的运气都那么差的!” 燕儿已拉过被子来,将二人都盖了进去,喃喃道:“我的运气就比她好;我遇到了你……” 接下去就不知道她在说甚么了。 接下去她甚么也不用说了,也来不及说了,因为亚马已经攻入了她。 突一阵撕裂的痛楚,燕儿惨叫一声! 忽地金渔翁一掠而至,急推房门,探头道:“你怎么啦?” 燕儿赶紧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,只露个头,满脸红霞,道:“没有甚么,只是一只老鼠……” 金渔翁亦发觉自己这样随便推女儿的房门实在不该,匆匆掩好房间退走,道:“没事就好……” 刚才真是险些儿被老父撞破奸情,那种突如其来的惊慌,竟将她被突破被撕裂的痛苦分心而减轻了许多。 她不敢稍动,留心倾听老父这次真的远远离去,她才松了口气。 才松口气又感觉到异物进入之处的疼痛,异物挤入的塞满,异物的滚烫与坚硬! 她心慌意乱要推开他,但那异物只要稍稍退出的磨擦立时又是撕裂般的痛楚。 燕儿冷汗直流,哀凄哭泣,道:“你不会温柔一点?” 亚马笑道:“任何女人的第一次都是这样的!” 他怜惜地亲吻她,拥抱她,一面在她耳边低语,转移她的注意力,道:“我就是亚马?” 燕儿又惊又喜道:“真的,你就是我爹说的那个亚马?” 亚马道:“恐怕就是。” 燕儿道:“他说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你,这是怎么回事?” 亚马道:“不知道,反正我这次来,也是为了要找你爹,还有薛神医!” 一觉醒来,天色才微明。 远处晨鸡初啼,大地也正在渐渐醒来。 燕儿方从熟睡中醒来,发觉自己正枕在一条健壮的手臂上,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。 一阵莫名的吃惊,随即又莫名的羞惭。 是他,是亚马,自己竟与他这样度了一夜春宵…… 昨夜的一度春风,使得她又惊又喜,却又能欲死欲仙…… 她从未想到,原来人生竟还有这样一项至高无上的享受,没有任何事物能替代的一种“享受”。 她又怜又惜地轻轻抚摸着这个男人,他却大概是昨夜太累而仍然熟睡…… 她抚摸着他厚实的胸膛,抚摸着他结实的小腹,又触摸到那条雄纠纠气昂昂的异物…… 就是这东西,昨夜将她折腾整夜,几次死去活来…… 这是条甚么样的怪物?燕儿爱不释手地轻轻抚摸,把玩着,不小心却将亚马吵醒。 亚马翻了个身,一手又搭上了她的腰肢,微笑道:“昨夜睡的好么?” 燕儿道:“好,我这辈子没有睡的这么好过。” 他握住了她的手,因为她那只手正握在他的小弟弟上,笑道:“还想要吗?” 燕儿用力捏了一下,只是挨在他胸膛上道:“不,我昨夜吃得太饱,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……” 亚马道:“甚么问题?” 燕儿道:“这玩意这么长,这么大,是怎么放进来的?” 亚马当然是笑而不答,却开口道:“我却饿了!” 燕儿赶紧缩手惊道:“不行不行,昨夜弄得受伤不轻,至少要好几天才能复元……” 亚马道:“至少还能下床去,给我弄一顿早餐吧?” 燕儿道:“当然当然,我也该起床了,我爹和薛叔叔也都要吃早餐的……” 燕儿果然到厨房去做一顿丰盛的早餐。 她特地还多煎了两个荷包蛋,亚马昨夜消耗了不少体力,一定得给他补补…… 只可惜被“陆上龙王”的人马围困许久,庄里的存粮已经不多,不然真想炸一只鸡腿给他。 突然间一阵尖锐的啸声响起,似一种缚在鸽子脚上的哨音,但是比鸽子更高更快,而且是笔直地朝天上飞去的! 这绝不是鸽子,而是来了敌人,燕儿大吃一惊!急忙从厨房里冲了出去。 薛神医与金渔翁亦已冲了出来。 只见庭院之前,正是那魔域七绝阵的出口之处,站着一位英挺不凡,玉树临风的青年。 薛神医首先惊叫道:“亚马?是你?” 亚马道:“不错,正是在下!” 他弹出去的短笛鸣鸣直入云霄,却势已尽,又开始鸣鸣地垂直而落。 亚马伸手接住,收入怀中,笑道:“对不起,这是给朋友打信号,报平安而已,绝无恶意!” 薛神医脸色惨白,叹道:“你竟能破了我的七绝阵?” 亚马笑道:“我没有破,我只是穿越而已。” 薛神医道:“可是阵中有一块巨石已碎……” 亚马眨眨眼道:“我刚刚才又另外搬了一块一样大的石头进去,又摆在同样的位置!” 金渔翁安慰他道:“算了,薛兄,你原不也是盼望着他能进来的么?” 薛神医这才哈哈大笑道:“不错不错,我也真是太过自我矛盾啦,一方面希望布一座天下无人能破的阵法,一方面又期待亚马能进来一晤……” 亚马亦哈哈大笑道:“我正好有事来求薛神医,助我一臂之力。” 薛神医道:“甚么事?” 金燕儿却插嘴道:“我们能不能一面吃早餐,一面慢慢的谈?” 金渔翁哈哈笑着拉住亚马,道:“对对,皇帝不差饿兵,咱们一面吃一面聊!” 这顿早餐还真丰富,除了稀饭、馒头、小菜之外,竟然还有荷包蛋! 金渔翁大奇,道:“燕儿今天是怎么回事?这些分量足够四、五个人吃饱,难道你早知道今天有客人要来?” 薛神医插嘴道:“这位客人也许昨天就已经来了!” 金渔翁纳闷的看着薛神医。 薛神医笑道:“你忘了我昨天就已发觉七绝阵中有一块巨头已被击碎?” 金渔翁恍然大悟,立时也想起昨天的燕儿神情怪异,莫非…… 他不由向燕儿望去,燕儿立刻羞得满面通红,连早餐都不敢吃,匆匆避了开去。 亚马轻轻一咳,道:“亚马一向声名太坏,却绝对保证是两厢情愿,不诱不骗……” 薛神医道:“这个我相信!” 金渔翁因为前次有亚马为他捞取“鱼藏剑”之盛情,更何况这次更是藉助他的大力帮助,故而沉吟不语。 亚马毫不客气,大吃大喝,好像饿鬼投胎似的。 薛神医盯着他看了良久,终于开口道:“你辛辛苦苦越阵而来,找我何事?难道还是要‘男性结扎’?” ◆第十六章鲤跃龙门 亚马道:“不,我这次来,是要你重新证实一次。” 薛神医道:“证实甚么?” 亚马道:“证实你的确是‘宇内十大高手’之一,而不是浪得虚名。” 薛神医冷笑道:“老夫名列宇内十大高手,是江湖朋友抬爱,并非老夫定要争取排名……” 亚马也冷笑道:“哼哼……” 薛神医道:“而且老夫之所以能列名十大高手,本就不是因为武功。” 亚马道:“那是为了甚么?” 薛神医道:“那是因为我的医术!” 亚马赫然大笑道:“那就对了,你号称‘薛神医’又名列宇内十大高手,可见你的医术已是宇内第一!” 薛神医道:“你这人讲话绕一个大圈,到底要我做甚么事?” 亚马道:“我要你发挥你‘神医’的本事,帮我救一个人。” 薛神医道:“甚么人?” 亚马道:“植物人。” 金渔翁忍不住插嘴道:“甚么叫植物人?” 亚马反问道:“甚么叫植物?” 金渔翁道:“所有花草树木,都叫植物。” 亚马道:“植物会不会动?” 金渔翁道:“不会。” 亚马道:“植物是不是活的?” 金渔翁道:“当然是活的。” 亚马这才道:“如果一个人仍然是活的,却又完全不能动,还能不能叫做‘人’?” 金渔翁笑话:“这个人既没有资格称为活人,也不能把他当死了,称作‘植物人’倒很恰当。” 薛神医道:“这个植物人是你的甚么人?” 亚马道:“朋友。” 薛神医眯着眼,道:“只是个朋友?” 亚马道:“不但是朋友,而且是我玉清教下,一名女徒的老公!” 薛神医惊道:“你是玉清教的?你怎么可能是玉清教的?” 金渔翁问道:“他为甚么不能是玉清教的?” 薛神医道:“玉清教的教规是‘忠贞不二,从一而终。’,‘武林种马’怎么可能是玉清教的?” 金渔翁也十分惊异的望着亚马。 亚马道:“现在不是研究我是不是玉清教徒!而是……” 薛神医截口冷笑道:“是个很漂亮的女徒?” 亚马知道他又误会了,也不解释,却说道:“你却万万想不到,这个女教徒恰巧是你的死对头‘陆上龙王’的女儿!” 薛神医果然吓了一跳! 亚马道:“如果你能救活了‘陆上龙王’的女婿,你想他还会不会把你逼得这么紧?” 薛神医想想不错,自己的确值得在这上面下点工夫的,便开口问道:“你这位朋友,是怎么受伤的?” 亚马道:“他不是受伤,而是中毒……”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,很小心地解开,里面露出一枚乌黑的暗器来。 薛神医失声惊道:“毒蒺藜!” 亚马道:“不错,正是蜀中唐门,人见人怕的三大喂毒暗器之一的毒蒺藜!” 薛神医用一支筷子仔细地拨弄这枚暗器,仔细地研究着,道:“可是我知道,这玩意儿是见血封喉,过不了半个时辰的!” 亚马道:“是我当机立断,控骨剜肉,又将解药内服外敷……” 薛神医道:“你处置得宜,那解药既然有效……” 亚马截口道:“没有效,他们唐家自己都还没有研究出有效的解药来,因为……” 薛神医道:“因为甚么?” 亚马道:“因为这枚毒蒺藜伤了我这朋友,过了好多天之后,残余的毒性,仍能杀死另外一个人!” 薛神医道:“谁?” 亚马道:“唐山!” 金渔翁骇然道:“唐家三兄弟中的老三?” “不错!” 亚马接着将这整个事件的始末因果,详详细细地叙述一遍。 说到惊险处,过来帮他盛饭的金燕儿亦禁不住惊叫出声。 亚马再继续谈到在山庄之前“陆上龙王”的盛宴,再藉酒引火,大破天龙阵,再破七绝阵进入此地…… 这亚马口才便捷,一篇冒险故事被他说得高潮迭起,趣味横生。 金渔翁突然道:“你可以改行到茶楼去说书,保证饿不死!” 亚马却道:“你若还不赶快改行,继续钓鱼,迟早会饿死!” 三人相对大笑,气氛轻松不少。 薛神医忽道:“有了!” 金渔翁道:“甚么有了?” 薛神医道:“亚马先帮我们办一件事,这件事要是办成了,一次可解决两个问题。” 亚马道:“哪两个问题?” 薛神医道:“第一个问题,当然是你那变成‘植物人’的朋友,另外一个问题,就是替我黄梅山壮解围!” 亚马精神一振,道:“要我办甚么事?” 薛神医道:“跟我来!” 薛神医与金渔翁,领着亚马绕过黄梅山庄后出去。 这里本来并无任何通路,而所有可能的通路,实际已被“陆上龙王”派人把守住了。 这“陆上龙王”果然天纵英才,其势力又特别庞大,除了“天龙八将”之外,更有无数的高手,将这黄梅山庄团团围住,严密监视,简直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。 幸好薛神医与金渔翁不是苍蝇。 亚马更不是。 他们轻而易举地就避过了那些高手的监控,溜出了重重包围。 亚马笑道:“你二位既能轻易由此脱困,又何必任由那‘陆上龙王’将你们围困月余?” 薛神医叹道:“不是我们走不了,而是不能走!” 亚马道:“为甚么?” 薛神医道:“我们算准了你迟早会找来,不完成这件事,我们也绝不会走!” 亚马心中大奇道:“到底是甚么事,这么重要?” 薛神医道:“马上就到,你一看便知。” 绕过一段绝壁断崖,就听到潺潺流水声,原来他们到了一道湍急的山涧之处。 再沿此涧逆行而上,就隐隐有如雷声轰鸣。 再走近,果然见到一道三丈余高的险滩,大量的涧水倾泻而下,冲刷在这三丈多深的涧底去。 亚马不禁喝采道:“好所在!” 薛神医道:“到了!” 亚马一怔!道:“到了?你们要我做的事,就只是来郊游看风景?” 金渔翁笑道:“不错,此地‘风水’如何?” 亚马笑道:“亚马天生浪子,日日在生死危亡中过日子,所以常常提醒自己一句话。” 金渔翁道:“甚么话?” 亚马道:“世间何处不仙山,男儿随地可埋骨!” 金渔翁道:“好气魄!” 亚马道:“所以你二位有甚么事尽量吩咐,在下从不计较甚么地方的风水比较好!” 金渔翁道:“但是你一定要仔细看看这个地方,因为这里叫‘龙门岬’!” 亚马蓦地见到一条纤细人影,在乱石堆中一闪而过。 昨夜与燕儿有过一度恩情,心中脑中满是她的倩影,只见她竟向亚马微微挥挥手,又隐入岩石隙缝中去。 此人分明是个年轻少女,身形极快,掠过时衣袂只带起微风,而这轻微的衣袂声也被轰鸣如雷的水声掩过。 假如不是亚马恰巧就面对着那个方向而瞧见,大约连他也不会知道已被人盯踪了吧…… 会是燕儿吗?她本可大大方方地跟来。 会是“小龙女”吗?她为何不报与“陆上龙王”所派出的高手知道? 那么会是谁呢? 亚马心中存疑,表面上却冷静如常,再次详细打量着这座“龙门岬”。 此地一定是万古之前的一次山崩地裂所造成的。两岸陡峭绝壁,数十百吨的大小石块崩落此地,上流阻断了水源,形成一片百亩大湖,而此隘口之下,奇石巨岩,尖砺锐突,重重叠叠,情势奇险。 大量的巨流冲泻而下,冲击在这些锐石上,飞珠溅银,蔚为奇观。 而水流冲击之声,在这些乱石中返复回荡,轰轰然有如雷鸣,声势更是惊人! 亚马道:“这里为何要称做龙门岬?” 金渔翁道:“你听过鲤鱼跃龙门的传说没有?” 亚马当然听过,他果然往这险滩溪间望下去。 这样湍急的涧水中,竟也有许多金色锦鲤繁殖生存着,多数被急流冲刷得顺水而下,下游就是金渔翁钓的南登江,再下便是汉水,在汉口、汉阳之间与长江汇合了。 可是竟也奇迹似的,仍有许多锦鲤,有办法抵抗这样的激流冲刷,而继续在这样的险恶环境中生存下来! 而奇怪的是,鲤鱼都有个特殊的天性,最爱突地打挺,武术中就有一招,就叫做“鲤鱼打挺”。 鲤鱼除了最爱打挺,忽地跃出水面外,更爱逆流而上,愈是险滩就愈要奋力跃过去,这才是真正的“力争上游”的性格! 这里的涧溪中,就不断地有大大小小的彩色锦鲤打挺跃起,旋又跌回水中。 忽然间,他见到一道迅快无比的金色光芒闪动,他眼光不由自主地向那个方向望去。 原来竟是一尾硕大的金色鲤鱼,蓦地从巨石缝隙,湍急水流中一跃而起,竟是要向那三丈高的险滩上冲去! 只可惜水流实在太急,冲刷之力又实在太强,这尾巨大金鲤只差尺许距离而功亏一篑,再次摔入急流之中,又隐入石岩巉缝中不见…… 亚马不由自主为这金鲤叹息一声,心中不由得对它起了无限崇敬之心! 薛神医道:“你看到了?” 亚马点头:“看到了。” 薛神医道:“这就是‘龙门岬’这个地名的由来,向来传说‘鲤鱼跃龙门’一旦登龙,必能修炼得道,甚至羽化飞升……” 亚马笑道:“那当然只是传说……” 薛神医道:“不错,那是愚夫愚妇不了解鲤鱼的习性,而穿凿附会,以讹传讹,但是你刚刚看到的这一只……” 亚马突然心生惊兆,低喝一声:“有人来了!” 金渔翁立刻起身而奔,一面道:“详情回去再说!” 薛神医亦一闪身溜走不见。 亚马却并未朝他们的方向离去,反而一纵身跃入了涧中,隐入了那些巨石之间的缝隙中去。 果然不到片刻,那名葛衣老者与十余名大汉,疾奔而至,喝声:“搜!” 十余名大汉立时展开搜索。 薛神医与金渔翁早已离去,这些人要搜亚马自然不容易,葛衣老人咬牙道:“明明看到这里有人影,怎么会没有了?莫非这黄梅山庄后面另有通路?” 忽然由巨石背后跃出一条人影,娇声唤道:“叔叔!” 原来是那顽皮的“小龙女”拍手唤道:“快来看,这里有许多鲤鱼哟,帮我捉一条拿回去好不好?” 葛衣老者道:“怎么是你?你跑到这里来干甚么?” “小龙女”道:“无聊嘛,我就延着这条溪涧,上来逛逛,看看风景……” 葛衣老者道:“令尊不是交代不许任意独闯的么?” “小龙女”笑道:“你们不是寻来了么,那么我就不算是任意独闯啦!” 葛衣老者道:“不行,我们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玩,我们另有任务。” “小龙女”咯咯笑道:“只能天天包围着,人家又不出来,你们又进不去,只能呆呆地守着路口,这算是哪一门的任务?” 葛衣老者怒道:“令尊的命令,谁敢打折扣?还不快跟我回去!” “小龙女”抗声道:“人家我想玩玩嘛!” 葛衣老者道:“你再耍赖,我只好传讯回去,听由令尊处置啦!” 说着由怀中取出一只铁哨,作势欲吹。 “小龙女”急道:“别吹别吹,我跟你们回去便是!” 葛衣老者一挥手,十余名大汉簇拥著“小龙女”离去。 临走时“小龙女”又有意无意地回头向亚马藏身之处望了一眼。 亚马心中明白,她是故意现身将他们引开去的,虽不明白她悄悄盯踪而来是甚么意思,却也感激她没有拆穿此事…… 现在此地又安全了,亚马再次现身,将此处地形再次仔细勘察一遍。 又注意到那尾巨型金鲤,再次勇敢地跃向那三丈高的涧…… 当然它仍是没有成功,仍是差了尺许…… 所以它又跌回了水中…… 突然他心中又生警兆,立刻凝神倾听。 虽然是在这样轰隆如雷的水声中,他仍听出是那葛衣老者去而复返的脚步声。 原来他老奸巨猾,刚才心中起疑,虽然有“小龙女”现身将她引走,他却又悄悄绕回来察看。 亚马心中暗笑,却也没有必要再与他玩捉迷藏的游戏,他心中还有许多疑问?要向薛神医听个清楚。 他不再逗留,展开身形,向山庄掠去。 蓦地他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道:“亚马,你在哪里?” 他循声回顾,竟见到是金燕儿寻来,却不知如何会与亚马擦身而过,竟毫不知情地投向那葛衣老者的方向而去。 亚马大吃一惊!急叫道:“燕儿回来!” 同时展开绝世身法,急往她扑去! 葛衣老人本就疑心有黄梅庄的人溜出来,所以前来察看,这一见到金燕儿,正是立功的大好机会,立刻疾扑而上,一把将金燕儿擒住! 待得亚马飞身赶到时,已经迟了一步,金燕儿已落到了葛衣老者手中! 亚马怒喝道:“放开她!” 葛衣老者却伸手握住燕儿的喉部,狞笑道:“你不想要她的命了么?” 金燕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不小心,竟落到敌人手中,惊惶大叫:“亚马救我!” 亚马却不敢轻举妄动,只能拦住他的去路,厉声道:“你如不放开她,我势必与你们八将周旋到底!” 葛衣老者哈哈大笑道:“好极了,我们八将正想找你算一算火烧屁股的账!” 亚马冷笑道:“你把她押回到大帐之前,我一定比你先到,对不对?” 葛衣老者亲眼见过他的轻功,自己空身也比不上他,何况还抱着这么一个人。 葛衣人仍未听懂他的意思,亚马再道:“以我的速度,现在突然赶过去突袭,至少可以宰掉八将中的一个,你信是不信?” 葛衣人心中一怔!不由厉声道:“你敢!” 亚马大笑道:“小燕儿,你听得见我讲话么?” 金燕儿道:“我听得见!” 亚马道:“不管那‘陆上龙王’有甚么通天的本领,他只要敢伤你一根寒毛,我发誓要宰光身边所有的八将,为你报仇!” 金燕儿道:“好,你现在就去宰!”